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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好文共赏】守水

2017-12-05 15:26:26   来源:阳光网-阳光报  

□张朝林 

  “林,快起来,今夜轮到咱家放水了,咱们守水去。” 
  母亲把我从睡梦中喊醒。 
  夏季大忙,刚刚放倒麦子,火急火燎地担回家,我累得骨头都散了架,真不想起来,想到要插秧,就一轱辘爬起了,揉揉朦胧的睡眼,跟着母亲去守水。 
  一进入夏季,恒惠渠就瘪了,成为一条干筋筋青蛇。薄薄的水,缓缓地流,绿茵茵的青苔在炎炎的烈日下绿得刺眼。水被晒得发烫,几条小鱼慢悠悠晃动,不时浮出水面,张开嘴,吞咽几口气。恒惠渠上漂浮着热浪,一波一波升腾。父亲用手遮着额头看吐火的天,没有一丝云片,就嚷嚷着:“这鬼天爷,怕是要灭人了?”长长叹一声。 
  恒惠渠流经恒口、大同、五里、花园,养育着一渠两岸的村民。张家村的千亩水田,全靠着恒惠渠的浇灌,七八百张嘴,指望着这千亩水田来糊。不用水的时候,恒惠渠一渠满水,丰盈的清水,泛着微微的光波,从上游的恒河一路走来,流到下游出口,归了月河。少年的我们,在恒惠渠里游泳,村嫂们在渠边洗衣服,我们在上游弄出浑水,惹得村嫂拿柳树条抽。到了集中用水的插秧季节,恒惠渠的水就珍贵了,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上游,先放水耙田,慢慢地朝下游轮放,这个节骨眼上,水成了尤物,成了救命的细流,为了抢种,争水成了常事。 
  月亮好圆,银光普照田野,萤火虫在田埂的草丛里闪着点点白光。父亲早早地守在主干渠的开闸处,母亲守支干渠,我守流入我家田块的小沟。放了水的田,是一块块洁净的玉,摆在月亮地里,月光一照,明晃晃的白光荡漾开来。青蛙也住进了有水的田块,一片一片的蛙声,在月光下闹。我家的田块黑黢黢的,仿佛父亲肃穆的脸,没有一点光亮。那条干涸的小沟,是一条细细的黑麻绳,一直扭向月色淡淡的远处。守在小沟旁的我,期盼着有潺潺的小流来访,滋润焦渴的田野。 
  我坐在月光下,固守着这条小沟,固守着一线的希望,固守着秋天的丰收,心中升腾起一丝神圣的感觉。 
  慢慢地,我不知不觉中睡着了,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,梦见如水的月光开了闸,盈盈月光注入我家田块,化作清幽幽美水,滋润田野。突然,我被摇醒,睁开眼,是父亲和母亲,再一细看那条小沟,泛着粼粼波光,终于将恒惠渠的水引入我家田块了,那脉细细的潜流,缓缓地爬进我家田里,缓缓地,走走停停,停停走走,吻湿了我家干涸的田地,咕咕咚咚的潜流,是唱给田地的情歌。父亲放下肩头的铁锹,扎在田头上,摸出旱烟袋,一边抽烟,一边看细流慢慢地爬、慢慢地润。月光下,父亲的眼睛荡漾着和我家田块一样兴奋的光波。慢慢地,我家田明亮了,几只青蛙不知从哪来,扑通扑通跳进我家水田,呱呱乱叫,叫出了一田的生机。 
  父亲的小名叫东海,是村里的民办教师,教了好几代人,在村里的威望高。父亲说,恒惠渠的上游为了抢水,打得头破血流,这也难怪,大家都要活命,弄口饭吃。在张家村里抢水最霸道的是黑子,他脱个“精沟子”手持铁锹,坐在水闸下守水,谁也拿他没办法。一次他的堂弟想让他轮一股子水给秧苗焦渴的田,他硬是不给,险些用铁锹削了他堂弟的头。本来我家放水是安排在后半夜,在主干渠一起守水的石头对黑子说:“人家东海明天还要给咱们娃娃上课哩,让他家先放水吧!”黑子盯盯主干渠上黑压压的守水人说:“就让东海他们一家子,其他人靠边站。”犟牛黑子这才从闸门下一丝不挂爬出来,提了闸。

编辑:徐瑞霞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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