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临走前，我想对你说 ——致世界的“诀别信”
2020-02-27 15:42:55 来源：阳光网-阳光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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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陕西“少年家国信”为武汉加油#
喷药车轰然翻倒，我感觉天旋地转，再想从车里爬出去时，方向盘如一块大石一样死死顶在我的胸口，朦胧中我听见老乡们的呼喊声由远及近，远处影影绰绰。但我知道，我再也爬不起来了；我知道，我，再也回不去了……
临走前，我还有很多话要说……
妈，对不起，今天我还是没把菜买回去。这几天你叮咛几次了，让我开喷药车路过小超市时顺便给家里买菜，我每次都答应着，可心里总是不在意，路过超市时把买菜的事忘的一干二净，家里没菜，做饭都凑合好几天了。而且这些天以来，我自己也顾不上在家吃饭，都是趁着喷药间隙拿方便面对付一下。为这些，晚上回家时你没少说我，有时我还嫌你唠叨，不耐烦地撂下两句话又出门了。
这些年，我爸辛苦经营农业合作社，整天扑在地里，家里的活都靠你干。我退伍回家后，你们为我张罗婚事，我娃出生后，都是你在照顾，我媳妇怀孕几个月了，你对她照顾得像亲女子一样。妈，这些年你辛苦了。
好日子才刚开始——新的庄基地已经拾掇了，砖头年前就准备好了，只等着最近的特殊时期过去后就请匠人开工盖新房。旧房子年代久了，这些年你在家一做饭一屋子烟。要盖新房了，砖拉回来时你高兴地晚上睡不着觉，还要打着手电筒去数数砖摞子，说是害怕被人晚上拿了。
妈，儿子要走了，房子还没盖，你还没享福，儿还没尽孝呢……
媳妇，对不起。退伍后我也一直和咱爸忙合作社的事，早出晚归，最近你埋怨我回家家里活不拿眼看，回家倒头就睡，一身农药味，埋怨我和大家说话时不耐烦。这些问题我也知道，那是因为最近确实太累了，每天开车喷药十几个小时，全身包裹防护服，不透气，闷的人头晕脑胀，所以回家脱下重重的防护服时，人就跟虚脱了差不多。可这些事总需要有人主动去干嘛，我是退伍军人，更应该在关键时候冲在前头。
昨天喷药路过村口时，你从家里端了一碗面远远朝我跑过来，却被我大声呵斥回去了。我知道你这是心疼我最近老吃方便面，想让我吃口好的，可是喷药车气味浓重，你现在还怀着孩子，咋能到这儿来呢？而且，这几天因为一直接触消毒水，我的手已经被腐蚀地脱了一层皮了，所以，怕你难过，我也不想让你过来看见我的手。当时一着急，就冲你喊了起来，你别生气啊。
媳妇，家里有个小的，你还怀着一个，我这一走，你怎么办呀？
大伯，感谢你。你在村里当村支书多年，我在人生道路的经历离不开你的关心和扶持，我家里经济的好转也离不开村里的帮助。当年高考失利，我闷在家里不出门，和我爸妈又吵又闹，也倔强地坚决不愿复读，那段时间，家里像笼罩着一片阴云，大家都很不开心。是你在这时候经常来家里，严厉地批评我，并和我谈心，给我讲父母的不易，给我讲现在的国家形式和政策，并鼓励我报名参军，又四处给我找门路，让我实现当兵的愿望。军营是磨炼意志的地方，在军营我找到了自己的一片天地——我在北京卫戍区服役五年，多次被评为优秀士兵，还在2015年被评为参加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系列活动保障任务先进个人。大伯，我没给你丢脸，我没给咱村丢脸。
我们家几辈贫寒，多年只知“面朝黄土背朝天”，近年来，国家出台多项扶贫政策，又是你来到我家，给我爸做工作，帮他跑贷款，鼓励他承包土地搞种植。这些年，我家承包了土地600多亩，种植小麦玉米和蔬菜，并成立了农业合作社，收益越来越好，家里的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，日子越来越好。这些年，你骑着摩托车到处争取资金，给村上打井、架桥、修路，和村干部一起带领全村人致富奔小康。
现在，村里人经济好了，出门腰杆挺起来了，可是大伯你的年龄大了，腰杆却塌了，背却早早驼了……
大伯，我走了，我没给你丢脸，我没给咱村丢脸。
战友们，永别了。还记得退伍回家前的一夜，我们激动地睡不着觉，畅谈自己回家后的计划。南方的小张说自己回家搞海鲜养殖和加工，东北的老赵说要回去当警察，大家谝了一晚上，对未来都充满了信心。作为班长，我来做总结：现在国家对退伍军人高度关注，成立了退伍军人事务部，各地也成立了退役军人事务局，帮助退伍军人进行创业和就业，相信家乡会有更广阔的天地。早上分手时，战友们一个个毫不掩饰，嚎啕大哭，五年的军旅战友，一辈子的患难真情啊！
动乱的年代，战士们马革裹尸；和平的今天，虽已退伍，我仍然记着当年入伍时在军旗下的铮铮誓言。今天，牺牲在了“战疫”的第一线，我，不后悔。
战友们，今天我要走了。下次聚会时，带上我的照片，给我摆一双筷子，倒一杯酒……
另外，小李的家远在大山，你们要像在部队一样继续多关心他，离他家近的人，多去他家看看。
爸，我走了。承包土地这几年，你带着我没黑没明的干，田间地头的每一寸土地上，都流淌着咱爷俩的汗水；年前拉回来准备盖新房的十万块红砖，每一块都留着咱爷俩的手印。
苦日子过惯了，平时你一分钱掰两半花，村里人都说你是“铁公鸡”；可防疫开始时，你撂下合作社的事情，毫不犹豫拿出两万多元购买消毒液捐给镇政府，又让我开着咱的喷药车为大家服务。是你让我明白了人生的价值，是你让我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男子汉。
特殊时期，我走后，一切从简。现在，留下一家老小还要你照看，下辈子，儿子还跟着你干！
好像有救护车在耳畔隐约响起，压在我身上的喷药车被大家翻了过来，一切都像刚做了一场梦一样。我朦胧的看见蓝天和白云了，可我知道——我，再也回不来了……
2020年2月
作者系陕西省西安中学第二支部书记、语文教师 王晓开
（陕西好小伙、扶风籍退役军人王辉 于2020年2月16日在家乡驾驶农业喷药车义务从事消杀工作时，不幸翻车，为“战疫”工作献出了宝贵的生命，去世时年仅26岁，留下了怀孕4个月的妻子和三岁的女儿……这几天，每读到这则新闻，我都如鲠在喉，双眼朦胧。谨以此文献给王辉之英灵，献给千千万万的“战疫”逆行者。）
编辑：佳佳